從美中兩國的象徵物看兩國的文化精神

談文化精神和價值有很多種角度，其中一個很有啟發性的角度是看一個民族的象徵物，它是一個民族和國家文化精神和價值的集中反映，美中兩個民族也都各有其象徵物。

象徵物在古代就是圖騰，古代氏族社會流行圖騰崇拜，圖騰可以是動物、植物或無生物，圖騰是全氏族成員的共同信仰和精神的象徵和保護神，神聖不可侵犯。直到今天，這個古老的習俗依然保存下來。

比方龍被中國人視為神奇的動物，六、七千年來一直是中華民族崇拜的圖騰和象徵物，龍既能奔走如飛，履險如夷，又能翻江倒海，呼風喚雨，更能騰雲駕霧，直上雲霄，真是無所不能，無所畏懼，這象徵中華民族勇猛奮進和自強不息的精神。另外，龍的身是多種動物的特徵綜合而成，它有獅頭、鹿角、牛耳、兔眼、蛇身、鱷尾、蜃腹、魚鱗、鷹爪、虎掌、集動物特徵之大成，這象徵中華民族與時求變，兼容並蓄，吸收融合的包容能力和開放的博大精神。

這是中華民族剛強雄健、博大恢宏的一面，所以，中國人歷來崇拜龍，以龍的傳人、龍的國度自居，古代的皇帝以真龍天子自命，清朝以龍為國旗，中國的工藝、建築、藝術也往往以龍為創作的主題，龍在中國古老的宗教、民俗、政治、經濟等方面具有廣泛的影響，從而使中國人對龍具有一種特殊深厚的神秘感情。

不過，龍作為生物也逃不了生命的規律；從長期的中華民族史來看，龍除了有很長的休眠期外，還常常得週期病，或十年一病，或百年一病，或五百年一病，或千年一病，到了近一、兩百年，龍更是集數個大週期病於一身，中國的命龍真是在劫數難逃，拿破倫在19世紀時說中國是一條睡龍，其實是一條病龍，一條害了重病的病龍，幾乎得了不治之症的病龍。

但是這條病龍自1921年服了馬列主義的秘方之後，不但藥到病除，起死回生，還脫胎換骨，獲得了無限生機，近年來自服了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補藥之後，更是生機蓬勃，恢復喪失了近一、兩千年也即漢唐盛世時代的偉大創造力、想像力和意志力。

另一個民族的象徵物是熊貓，這是新近刻意塑造的，1910年代初，中國與西方的關係開始解凍，熊貓應時被正式定為中國和中華民族的象徵物，熊貓憨態畢現，和善友好，極受人們寵愛，以致使西方人為之傾倒著迷，但熊貓外和內剛，具有不可思議的堅韌的生命力，據動物學家和古生物學家說，熊貓已有八百萬年的歷史，是野生動物的活化石，碩果僅存的古生物，世界別處已經絕跡，只有中國的四川、陝南、甘肅南部的深山裡尚產有一千多隻。

熊貓秉性慈祥和善，象徵和平、友誼和愛心，這是中華民族敦厚仁和的一面，另外，它的堅韌生命力象徵中華民族的源遠流長，繁衍不絕，而且，熊貓還有一種難能可貴的品質和精神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如果它被故意不友善地侵犯和滋擾，它會兇猛地反撲，這正是體現了中華民族大無畏的自衛反擊精神和先禮後兵的紳士風範。

龍和熊貓作為中華民族的象徵物，搭配得很好，一個剛毅勇猛，不懼豪強，一個仁厚慈祥，與人為善，相反而相成，而且這兩個動物，一個可以普降甘霖，紓解大旱中之生靈為生，一個吃竹為生，不傷害生靈，這正象徵中國文化的王道和人道主義精神。

在1990年亞運會的開幕式上，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四條蒼龍在晚霞中裊裊升空，這象徵中華民族巨龍現在終於大病痊癒了，大夢初覺了，熊貓則是亞運會的吉祥物，備受寵愛，大出風頭，這可以說是中國在借亞運會來向世界重新塑造中國人的新形象，結果非常成功，不但激發了全球華人的民族自豪感，也令世人對中國產生了好感和敬意。

然而回想89年那個瘋狂的歲月，民運頭面人物嚴家其逃美後將龍與中國古代君主專制相連而欲屠龍，蘇曉康則醜化中華民族的精神象徵長城，方勵之更要「推倒長城」，三人均肆意褻瀆中華民族的神聖像征物，龔自珍曰：「滅人之國，必先滅其史」；同理，要醜化一個民族，必先醜化其象徵物，嚴、蘇、方自認為中國文化精英，何以竟利令智昏，淪為文化流氓，甘充西方文化帝國主義之幫兇？實令人百思而不得其解。

美國的象徵物是老鷹和鴿子，鷹是美國國鳥，它好的一面是矯健雄邁，自由自在，象徵美國人崇尚個人自由，樂觀進取的天性和精神；它壞的一面是，凶狠殘暴，食生害生，象徵美國霸權主義和帝國主義的霸道精神，大棒政策，同中國的王道精神適成鮮明對比，美國也有和平的一面，它的象徵物是鴿子，鴿子友善無害，天真無邪，這是美國胡蘿蔔的一面。

精神和價值是文化的集中表現，美國的文化精神和價值是民主、人權，鷹是其象徵物；而中國的文化精神和價值是倫理、人道，龍是其象徵物，民主強調個人，人權強調權利；倫理強調眾人，人道強調責任，這兩套精神與價值，既有相反的一面，也有相輔相成的一面。

在未來的21世紀，甚至在未來的五百年和一千年，龍、鷹究竟應該如何相處，是搏擊爭雄，還是和平共處，才能互利互惠？才能有益於人類？作為中國人或中國人的後裔，是要做王道之干城，還是要做霸道之鷹犬？龍所代表的文化精神和價值對當代世界有何種現實意義？

這都是值得關心中國文化和世界文化的人們深入探討的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