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為的權力衝突新焦點21世紀的中國南海

東協「10加3」與「10加1」峰會評析

毛鑄倫


東南亞國協(東協)10國代表,於去(99)年11月24日,齊集馬尼拉展開高層事務協商會議,接著即於同月28舉行高峰會議。此次大會主要議題集中在協商重振本地區的經濟,以及謀求達成如何避免中國南海的主權問題衝突。

這一會議的一項特色是也邀請了非東協會員的中國、日本、南韓派出代表參加,卻刻意的排除了台灣,此即所謂的「10加3峰會」。它一方面是東協各國有意強化其與中國、日本、南韓三國的關係,俾有益於各國經濟的復甦,進而提升九七年遭金融風暴打擊後各國低落的國際地位;另方面則是企求尋得一種合適的機制(行為準則),以供避免在中國南海與南沙群島爆發主權衝突之用。

基本上,對上述的會議主題或目標,是應予肯定的。因為那確是現階段本區域的重大問題。97年亞洲金融風暴的重災區,正是本區域內的幾個重要國家,而若非中國堅持不使人民幣值下貶,他們應無可能取得災後這兩年間即使只是微小的經濟復健,再加上中國對某些國家的重點貸款支援,可以說,東協事實上已與中國在發展與建構一種前未曾有的經濟聯繫,這是一種give and take的關係,中國與東協國家則分居兩端。此外,東協各國固然知道,日本有能力可對此地區進行規模大於中國的資金挹注,但是各國對日本開出的條件與隱藏的企圖仍頗懷戒心。而與中國的合作,就沒有這些問題。公平言之,中國對東協各國從來不抱唯利是圖與乘機掠奪之心。可以相信,中國與東協的經濟互惠關係,應有穩定與共榮的前景。至於日本如果認為與中國競爭在此區域的影響力是必要的,那麼他只有拿出較之中國更慷慨大度的經濟合作與援助計畫,而這便何嘗不是東協國家之福了。

不過除了注意到經濟面的問題之外,我們不能忽視此次會議東主的另一個目標。

眾所周知,中國南海與南沙群島的主權爭議,其實早已超過爭議的層次,而是相關各國紛以實(武)力佔取本屬中國主權的島嶼,成為侵佔或強佔的國際爭端或衝突問題,是一亟待解決的問題。依中國的立場與觀點而論,這些鄰國這樣強詞奪理說搶就搶的侵犯中國的主權領土,委實很難容忍,但是中國如選擇較強硬手段護土,像當年對抗印度(邊界戰爭)、蘇聯(珍寶島戰爭)等一樣,則又因菲、馬、越等國相對弱小,如下手稍重,各國恐難承受,亦將隨即引發各國內部問題,同時亦將提供某些大國的干涉口實,使問題更為複雜棘手,未必符合中國的利益。據瞭解,今年的東協大會開議之前,菲律賓在1999年10月上旬曾由國防部長與到訪的美國國防部長,共同舉行記者會,宣佈菲方將在東協會中,提出關於中國南海與南沙群島主權爭議的「行為準則」,並將積極協調東協各相關國家與中國一同討論,此即此次會議又是所謂「10加1峰會」的原因。但這也無異說明,菲律賓所主導的針對南海南沙主權爭議問題的解決嘗試,背後主控者是美國,其真正企圖應是美國想要直接介入而與中國「討論」這個問題。但這違反中國一向針對此一問題的原則,同時也會引起東協其他成員的疑慮。中國若跟美國「討論」南海南沙主權問題,便會墮入美方所設陷阱,坐實他向東協各國宣傳的「中國(大國)威脅論」。也因此,中國與相關國家,以國對國的平等地位進行協商,反倒是後遺症最少的互利方式。

在此次東協「10加1峰會」上,菲國以邀請中國與會協商重大問題為由交換夾帶美國的「參與」,但被馬來西亞公開反對而未果,也使南海南沙的主權爭議在短期內不致惡化。但美、日在九六年簽訂《美日安保新指針》之後,美國所設計的對中新圍堵防線,將延伸到南海南沙地區,如此菲律賓便肩負有與中國對抗的任務,美國則必須站在菲國後面支持他與中國糾纏南海南沙主權之爭。菲律賓為了先發制人,其實這原來是美國的戰略,而與越南草擬了所謂「南沙群島行為準則」,其內容主要在於約束限制各國在南沙群島的建築構工與擴大佔領,但這無異是主張邇來東協國家對中國主權的侵佔變為既成事實,而中國卻不得防衛相關各國進一步的侵犯行為。我們可以發現,美國在此地區利用這一情況的居心,就是他刻意要在這裡製造衝突與對抗,人為的使南海南沙區域軍事化,打亂與破壞未來可能會由中國主導的在此一區域的和平與開發合作,東協與中國共蒙的經濟利益。在這一構想或陰謀之下,美、日有意組建一個包括台灣、菲律賓,甚至越南的反中集團,在廿一世紀裡製造麻煩,牽制中國。也因此,我們看到中方目前的大致處置有以下各點:

(一)中國外交部部長助理王毅,去年11月28日在馬尼拉表示,中方已向東南亞國協提交旨在解決南海爭端的「行為準則」草案。中方已與各國達成共識,所謂「準則」,只是原則性與政治性的文件,而非為法律性者,故無需簽訂。而相關各國均已認同。此「準則」的適用範圍,僅限於南沙群島,而與南海無關的國家與國際組織,均不應介入。

(二)王毅透露,中方與東協各國在磋商過程中,不僅中國與東協國家未能達成充分一致,而東協成員彼此之間,也存在甚大的分歧。因此,此一問題的解決不可能倉促成事,南海南沙主權爭議問題仍需時間作認真、深入的討論協商。事實上,在此次會議中,東協各國更感興趣與希望達成共識取得進展的,是前項經濟性的議題,中國代表在跟與會各國進行晤談時,只有一個國家提出南海問題。

(三)中共雖然派出代表與會,但仍以在會議期間與相關國家代表的會談乃為非正式的意見交換,至於東協、日本、南韓等國家爾後什麼時候要跟中國討論南海問題,則仍需透過一些途徑再作商量。中國的立場是,不希望看到一邊進行推動所謂南海南沙「行為準則」;另一邊卻有什麼國家在搞一些新的動作。

最後,我們願意指出,在菲國籌辦東協大會之同時,美國國防部的諮詢(智庫)機構「21世紀國家安全保障委員會」,發表了一份有關美國的安保政策報告書,內中即提到中、美關係到2025年之前,仍不免因為台灣與南海南沙問題而緊張。基於此,菲律賓在主辦東協成員大會時的一些舉措,以及台灣國防部長隨後宣佈由東沙、南沙撤守,以及中共在近年間將軍事主力南移,並強化海、空軍因應南海變局的能力等等情況,在在皆顯示了中國南海已成為廿一世紀的權力衝突新焦點,必須密切注意防範並及早謹慎因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