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扁能在「興票案」中崛起嗎?

黨主席翻臉不認帳

台灣總統大選發展迄今，對選情最具影響力的當屬國民黨公佈獨立參選人宋楚瑜之子宋鎮遠中興票券一億四千餘萬存款事件，宋楚瑜民調從此大幅下降之外，民進黨的陳水扁則明顯上升。

國民黨不分區立委楊吉雄出其不意的舉行記者會公佈宋楚瑜在美國的兒子宋鎮遠，於國民黨黨營機構中興票券存有一億四千餘萬，由於楊吉雄在政壇形象奇差，國民黨推他出來對付宋楚瑜，除了要讓外界有種「以下駟就可以打垮上駟」的感覺之外，就是要告訴民眾如果不是證據齊全，絕不敢派出二、三流的角色來對付宋楚瑜。楊吉雄果然是「一鳴驚人」，資料準備之齊全，簡直就像是宋楚瑜本人所提供的，顯然國民黨這次是有備而來。

如果不是中興票券提供，楊吉雄當然無法拿到這種屬於個人的機密資料，而中興票券屬國民黨黨營機構，由投管會主管劉泰英管轄，劉泰英又是李登輝的親信，因此當楊吉雄公佈宋楚瑜之子的存款資料時，台北政壇普遍的認知是，資料由總統府方面直接提供，而且很可能是由李登輝直接運作。據瞭解，當初總統府方面並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種地步，主要是宋楚瑜的反應未能掌握第一時間，以及因「投鼠忌器」顧忌太多，不敢把事情一次說清楚，變成只有防守挨打的分，選情對宋也就愈來愈不利。

其實，宋楚瑜一旦決定和李登輝翻臉正式投入總統大選前，以他對國民黨的鬥爭文化的瞭解，不可能不知道任何不利他的資料，國民黨是掌握得清清楚楚，套句宋楚瑜自己的話，如果他連這點認知都沒有的話，那麼他要出來參選，未免太不自量力了。是以，宋鎮遠興票裡頭的錢，宋楚瑜當然知道，而且可能成竹在胸地，以為這是他和李登輝個人間的默契，同時裡頭又有太多不能對外透露的隱情，想必李登輝不會也不敢以此作文章，否則國民黨和他只有兩敗俱傷。顯然宋楚瑜是錯估形勢，因此在事件剛爆發時，整個應付方式有點亂了方寸。

12月9日楊吉雄公佈宋鎮遠在中興票券的一億四千餘萬，宋楚瑜一直拖到14日晚才舉行記者會，表明這筆錢是李登輝親自交給他的，主要是辦理照顧蔣經國遺族與黨政工作任務。在宋楚瑜的記者會後，國民黨立即對照顧蔣家一事提出強烈的反駁，總統府機要室主任蘇志誠表示，照顧蔣經國家族有專門的基金，何需宋楚瑜操心，而李登輝也在國民黨中常會上公開否認宋楚瑜的說法。而民眾對於宋楚瑜的說法也表示有所懷疑，主要是他碰到關鍵性問題時，未能說清楚。

能作不能說的「黨政工作任務」

宋楚瑜在17日被迫舉行第二次記者會，這次他將照顧蔣家遺族的錢一筆一筆列出，而且還提示照顧蔣家一事確實是李登輝親手交辦的公文，這等於是狠狠打了李登輝一巴掌，嚴厲指控他在說謊。另一方面，宋楚瑜也約略提到「黨政工作任務」的款項，並點了包括謝深山、林志嘉、洪昭男等人的名，最重要的是，他還「明示」民進黨也有人是工作的對象，說民進黨前主席許信良絕不會為了自己拿錢。雖然民眾對他的說法還是不滿意，不過大致也瞭解到，所謂的「黨政工作任務」其實就是以錢來完成當時李登輝交辦的政治工作。

宋楚瑜第二次的記者會，雖然仍令外界不表認同，但就「案情」來看，宋楚瑜顯然手頭上應該還有不少對國、民兩黨不利的資料，且強烈暗示如果把他逼急了，不排除會將所有的實情全抖出來，屆時固然他自己會受傷，國民黨的連戰和民進黨的陳水扁也不見得能夠討到什麼便宜。

錢本來就是代議政治的動力，只是不少的運作都是在檯面下進行，所有想進來玩這個遊戲的人皆有一默契，檯面下的東西是不能夠掀開的，否則這個遊戲會玩不下去。宋楚瑜當初並不是不瞭解到宋鎮遠中興票券帳戶裡頭的錢會給他麻煩，但他太自信地以為，這個錢只有他與李登輝知道，而且也是為了執行李登輝想在檯面下進行的一些「政治任務」，想必李不會也不敢抖出來，否則縱使他會受傷，國民黨也討不到什麼便宜。

李登輝掀開「潘朵拉的盒子」

李登輝將代議政治中「潘朵拉的盒子」打開，台北政壇一場腥風血雨看來是很難避免。很明顯，李登輝這次的作法，根本是準備讓國民黨和宋楚瑜玉石俱焚，只要能擊潰宋楚瑜，交出國民黨政權都在所不惜，是以李登輝和宋楚瑜間的鬥爭不會就此結束，而宋楚瑜對國民黨和李登輝的瞭解，在台北政壇少見，反擊的力道也絕對不弱。

長期以來在李登輝利用省籍鬥爭，誘使台灣人民將他和國民黨分開來看，認為他是民主政治的改革者，而國民黨則是威權、黑金政治的代表，過去李登輝的憑仗，這次是否仍然有效，目前還很難評估，但因宋楚瑜為外省人，省籍因素必然會為李登輝再次使用。這次宋楚瑜被挑戰操守問題，深刻分析起來，和省籍因素還是脫不了關係。一億四千多萬，對一般老百姓的確是個天文數字，但在台灣搞政治的人那個人不曉得，這個數字不要說對國民黨來說不算什麼，對民進黨而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選個立委所花的錢都不只這個數。

為了替連戰輔選，國民黨黨營機關「華夏投資公司」可以送給劉家昌七億，宋楚瑜的一億四千多萬根本是小巫見大巫；而陳水扁的「福爾摩沙基金會」帳目迄今也是不清不楚，數億的政治獻金同樣未交代來源和去處；連戰的「青發會」的款項怎麼運作，立委追究後也不了了之。如果宋楚瑜真的想「A」錢的話，何必要污一億四千多萬的「小」錢，他在省長任內經手數千件的大小工程，以及採購F-16戰機可得的大筆佣金，絕對是天文數字，難道這些不會比一億四千餘萬吸引人嗎？更何況宋楚瑜會笨到「A」來的錢明目張膽的存在自己兒子的戶頭裡嗎？既然如此，為什麼同樣是無法將錢的去向和來源說清楚，宋楚瑜就必須交代清楚，否則就是污錢，而陳水扁和連戰、國民黨則都沒事，說穿了，還不是省籍因素在作祟，外省人想當總統，本來就必須具備比本省籍候選人更高的道德檢視標準。

外省人想當總統，要被檢視是否有拿中資、是否會出賣台灣、有沒有「A」錢、夠不夠勤政愛民、愛不愛台灣，這些問題看起來其實相當可笑，但是台灣人民被政客耍著玩，把它當真對待。試想，如果外省籍的政客會拿中資，難道本省籍就不會嗎？眾所周知，不少台商在大陸賺取大把大把的鈔票，然後回到台灣支持主張台灣獨立的民進黨及其民意代表，這算不算是接受中資資助；台灣每年從大陸賺取約一百多億的美金，讓台灣這麼多年來經濟成長率可以維持正成長，所有台灣人都拿到大陸的好處，這算不算是拿中資呢？

李登輝宋楚瑜生死對決

至於愛不愛台灣，其標準在那裡？以台獨的標準是反台獨者都是不愛台灣，但台獨會為台灣帶來鉅大的災難，這已是常識，那麼，陳水扁、李登輝之型的政客到底是愛台灣，還是害台灣？而且愛是要如何衡量、量化？它的單位是什麼？其實說明白點，就是以民粹主義那一套東西，來搞省籍與統獨鬥爭。宋楚瑜今天面臨這樣的窘境，也沒什麼好怨的，台灣政治搞到今天這種田地，他必須負起相當大的責任。

12月20日，楊吉雄又公佈一分資料表示，有四億多的資金以現金的方式存入宋楚瑜小姨子陳碧雲的帳戶，而宋陣營立即回應說，這些錢當中的一億多是宋楚瑜選省長後所結餘下來的，三億多是台北市七星水利會捐給「維謙基金會」，由陳碧雲保管。這次國民黨的作法似乎有誤導視聽的目的，但李登輝已決心和宋楚瑜一決生死的意圖非常明顯，判斷上李登輝未來一定還會出招，現在就看宋楚瑜如何回手。

李、宋對決的結果，各大傳媒以及民意調查機構所公佈的民意調查數據顯示，宋鎮遠案對宋楚瑜造成極大的殺傷力，民意支持率下降五到十個百分點左右，而連戰卻沒有什麼升降，反倒是民進黨的陳水扁增加五個百分點以上。換言之，宋鎮遠中興票券案是幫了陳水扁大忙。民調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其實不難理解，三位候選人因政黨、意識形態等認同的堅定支持者，不會改變他們的支持對象，變化的是那些知識分子以及年輕人，即所謂的中間選票。他們普遍以為，如果宋楚瑜真有涉及金權政治方面的問題，這也是國民黨造成的，國民黨和宋是「一丘之貉」，這些人的支持傾向轉而支持陳水扁，是很容易理解的。這也就是坊間傳說李登輝「打宋棄連保扁」策略的運用。

目前看來，在興票案爆發以來，陳水扁緊抓著黑金政治的議題不放，自然是看到了近來民意的走向，要塑造自己成為打擊黑金的不二人選。陳水扁也很清楚瑜，民進黨之所以迄今無法取得政權，和民進黨的《台獨黨綱》有絕對的關係，未來如果選民可以將選戰的議題鎖定在金權政治上，不去碰台灣獨立會為台灣帶來災難的問題，那麼他就能拿到中間選民的選票，同時又保住近三成的台獨鐵票，而贏得明年的總統大選。這也是為什麼，陳水扁要呂秀蓮當副手，以及趁全台民眾把焦點放在興票案上時，高喊「台獨萬萬歲」、和建國黨結盟的原因了。

台灣奇蹟展露無遺

但投票日還有80幾天，選情不會是永遠保持現狀的，李登輝為了早一點打下宋楚瑜的高支持度，以鬆動宋支持者的熱情，及減低宋楚瑜的公民連署數，提早將這張王牌打出來，要是興票案是投票的前一、二天出來，宋楚瑜根本可以宣佈退選，現在反而讓宋有時間來處理這個危機。可以預見的是，在選戰正式開打之後，宋楚瑜和連戰會回過頭來質疑陳水扁的台獨會給台灣帶來災難，好讓中間選民重新回流。

明年總統大選，除了涉及國民黨政權是不是保得住之外，更是對李登輝那種親日反中、黑金路線作一次總結，不僅是國民黨會不擇手段來保住政權，李登輝會「賣力」演出，當不在話下，因此宋鎮遠興票案只是開始。但因李登輝和宋楚瑜間的惡鬥，所衍生出來的銀行是不是可以任意透露客戶的私人資料、稅務機關是否可以專門針對特定對像查稅等白色恐怖事件，看起來好像是無關痛癢，連一向以追求台灣民主先鋒自居的民進黨也因整個事件對自己有利，而視若無睹，台灣的「奇蹟」在此完全展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