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民主的輓歌

據報導，這次洛杉磯三天動亂共死51人（一說59人），傷2,400人，逮捕二萬人，焚燬房屋六千間，財產損失八億美元。如非及時動用陸戰隊與國民兵14,000人，協助8,000警察維持治安，損失勢必更慘更重。

動亂的導火線在洛杉磯地方法院對金氏案件的不公裁判。黑人酗酒駕車，超速違規，不服拒捕，於1991年3月3日晚被洛杉磯四位白人警察圍毆，81秒鐘內，警棍痛擊56次。

過去黑人曾多次抗議白人警察過份使用暴力。但口說無憑，多不了了之，這次金氏被毆，偶然被人錄影，並多次在電視上播映。經民意再三調查，看過錄影的人，黑人之中，92-100%的人認為白人警察應判有罪；白人之中，62-86%的人認為白人警察應判有罪。

法國總統密特朗說，「這是叫人反感的司法決定。」洛杉磯市長雷特利說，「陪審團的裁決，將永遠無法洗刷那些野蠻毆打的印象」。民權領袖傑克遜牧師說，「陪審團的裁決是歪曲法律」。看來，人人幾乎異口同聲在指責陪審團。而我們認為，錯誤不在陪審團，而在陪審制度業已腐化，成了法官（與律師）的工具。陪審員絕大多數是純良公正，奉公守法的小民。對他們批評，是不公正的。對他們恐嚇，更是不應當的。

我做過陪審員（曾提出22點改革意見），更因被誣告而打了16年官司。所以持續打了16年，主因在於官司初期，我絕不相信法院是腐化的。愈打下去，對法院腐化的認識與日俱增。在對法院缺乏信心後，我於1989年1月31日寫信給布希總統，總結我對法院實情的看法：

一、一些法官於開庭前，可以不看案情，不談事實，不查法律，在僅聽取友好一方言不由衷的謊言後，就胸有成竹地立即決定另外一方敗訴。所謂開庭，只是形式，表示此案業已公開審判而已（現在有些法官連這個形式也不管了）。

二、一些法院記錄人員，可以任意更改、增刪、歪曲、誤解證人證詞。同是一次審判，可以有三種證詞不同，錯誤百（千）出，意義相反的官方正式紀錄。

三、一些法院工作人員，可以在案件中大做手腳，製造或抽換，藏慝或遺失重要文件。他們可以安排某一案件交由某一「知法玩法不犯法」的法官來審判，以確保有錢有權或好友一方達到審判必勝的目的。

四、所有我聘請，或由法官指定的律師，都曾與對方律師串通而出賣我。在出賣我之後，我的律師串通對方律師，加上法官，強迫我加倍重複支付律師費用。

洛杉磯地院陪審團，對金氏案件的裁判，是出乎常人常情理解與想像之外的。我因有16年「切膚之痛」的體驗，對金氏案件的裁判倒是見怪不怪的。

很多有良知的「憂先樂後」人士，曾對法官或律師腐化提出不少警告。他們大聲疾呼：「美國社會正被蝗蟲般律師所吞噬」。「社會公義，好比牛肉，可用金錢購買」。「法律程序業已形成癌症，威脅社會」。「美國律師（法官）獨裁，包辦行政、立法與司法。」「法律僅是政治代名詞」。請看《美國主的輓歌》一書（A Dirge for American Democracy, Time, May 11, 1992)。

美國律師約80萬人，佔全球各國律師總和70%。他們為美國新加官司一年1,800萬件，從中取得律師費用三千億美元。他們多拿錢少做事，甚至把官司弄得更亂更僵更長。1988年，有9,300人指控律師。但他們「官官相護」，98%指控都石沉大海。副總統奎爾於1991年8月13日在律師年會上提出批評，言猶未了，立即受到律師公會主席葛丁在台上公開反擊。

美國是「天府之國」，年產總值53,922億美元，人均收入21,569美元。但多數人民，特別是年輕一代，早已喪失了奮鬥意志，與人生理想，但知追求酒色與迷戀球賽。盲目講究物質生活，製造的是垃圾（每人每年1,623磅），失去的是靈魂。

青年自殺，每年五千人，有自殺企圖的50萬人。每10萬人口中，遭兇殺的近10人（華盛頓人口60萬人，去年兇殺489人）；遭強姦的372人；坐牢的426人；少女懷孕的98人（高中畢業前72%學生曾經「做愛」）。全國愛滋病感染人數約一百萬人。22城市中，無家可歸者20萬人（全國約三百萬人），其中三分之一精神不正常。吸毒、搶竊者日多。我的住處，距白宮僅約一哩，面臨第16街，該街有教堂60座，一向較為安寧。但近來也變了。我的後院木門於3月24日被人打壞。我的玻璃大門，又於前（5月22日）被人打碎。一切現象顯示，社會治安在加速惡化中。

社會貧富差距日加擴大。某些公司經理一年收入是一般人員160倍（西歐與日本等約為二十20倍）。某公司負責人一年收入8,600萬美元。他的一小時薪金，是教授一年薪金的三分之二（教授平均年薪58,200美元，哈佛大學最高為92,200美元）。

美國有太多槍枝（1950年有5,400萬枝，1970年是1.4億枝，1990年是2.1839億枝），有太便宜汽油（一加侖1.07美元，日本3.01美元，英國3.56美元，法國4.37美元，義大利4.92美元）。人人易於購買槍枝，這在社會動亂時，是一顆極為可怕的「炸彈」或一座「火山」。

法國大革命時的口號是「自由、平等、博愛」。美國人民有太多民主與自由，太少平等與博愛。人人自我本位主義，自高、自大、自私、自利、自以為是、惟我獨尊。朋友之間，同學之間，親友之間，兄弟之間，甚至父母子女之間，共同的語言沒有了。惟利是爭，惟力是視。大吃小，富壓貧，成了天經地義的「法律」。白人唐默誘殺十個人（九黑人，一亞裔），雞姦後殺害，再分屍吃肉。他於被捕後竟說，「世界上有太多悲慘的事，我做的算不了什麼」。

洛杉磯動亂，不是偶發的，而是醞釀已久的「不平則鳴」。動亂的原因不消除，類似的動亂還會發生。這次動亂的主因，不在「警察暴力」、「裁判不公」、「種族歧視」 、「貧富不均」，而在律師（法官）經年累月的為非作歹：把非法變成合法，把合法變成非法；把假的弄成真的，把真的弄成假的；把壞人說成好人，把好人說成壞人；把有罪變成無罪，把無罪變成有罪。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搞得社會秩序大亂，以至人心盡失。「美國律師（法官）獨裁，包辦行政、立法、司法」。他們是國家主宰。他們是動亂的根源，是一切腐化的始作俑者。

1992-5-24於美國華盛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