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強從事科學逾半世紀

中國導彈三錢（錢學森、錢偉長、錢三強）之一的錢三強今年6月28日在北京逝世。前中國國防部長張愛萍說「再窮也得有根打狗棒。」在三錢和無數愛國科學工作者默默鑽研下，中國終於在1964年取得自己的「打狗棒」，改變了美蘇的全球戰略佈局，保障今天海峽兩岸經濟建設的平穩進行。本期刊出葛能全先生這篇文字，表達我們對這位在科學戰線上為中華民族「橫刀立馬」的大將的感念。編者

闖入原子世界

錢三強1913年出生於江南詩書門第。父親錢玄同早年留學日本，師事章太炎，參加反清鬥爭。曾任北京大學，北平師範大學教授，「五四」時期，與陳獨秀、李大釗、胡適、劉半農、沈尹默等人創辦《新青年》，是六名輪流編輯之一。

1932年，錢三強考入清華大學物理系。畢業不久，經嚴濟茲教授鼓勵與推薦，參加公費留法考試，考取巴黎大學的鐳學名額，導師是聞名世界的居里夫人的女兒和女婿、諾貝爾獎金得主約里奧－－居禮夫婦。

錢三強涉足原子核科學時，正值該領域強手如林，捷報頻傳。他沒有辜負機遇和信任，1940年獲得了法國國家博士學位，並且在研究原子核裂變方面做了許多重要的研究。特別是1946年，他和妻子何澤慧博士領導研究小組，對於原子核三分裂（約三百個裂變有一個三分裂）和四分裂（上萬個裂變中有一個四分裂）的發展，受到全國同志重視。

二次世界大戰後，錢三強獲得法國科學院亨利·德巴微物理學獎，1947年升任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研究導師。1948年4月26日，在錢三強決定回國前夕，約里奧－－居禮夫婦共同書寫了對他工作和品格的評論：「錢先生與我們共事期間，證實了他那些早已顯露了的研究人員的特殊品格。他的著述目錄已經很長，其中有些具有頭等的重要性。他對科學事業滿腔熱忱，並且聰慧有創見。十年期間，在那些到我們實驗室並由我們指導工作的同時代人當中，他最為優異……。」

「祖國再窮……也是自己的」

就在錢三強成果正豐、生活和工作條件日趨優厚的時候，他和何澤慧作出了自己的抉擇：回到中國大陸去。他認為中國大陸再窮，是自己的。正因為她貧窮落後，更需要我們去努力改變她的面貌。他把決定告訴了老師，經過短暫猶豫、惋惜之後，得到了支持。約里奧先生說：「我要是你的話，也會這樣做的。」他的夫人則深情地贈言：「要為科學服務，科學為人民服務。」

當時，中國的現代科學技術基礎薄弱，尤其像原子核這樣的尖端學科，幾乎還是空白，人才奇缺，儀器設備一無所有。1948年夏秋錢三強回國後，一方面任教於清華大學，講授原子核物理，培養人才；一方面在東皇城根北平研究院物理研究所前院籌建了原子學研究所，既兼所長，又作研究員。研究員還有何澤慧和理論物理學家彭桓武。他們白手起家，藉著從天橋寄賣行買回的一台舊車床，開始製作實驗所需的簡單儀器。就在這樣簡陋的條件下，中國的原子核科學技術開始起步。1951年，成立了中國科學院近代物理研究所（後改名為中國科學院原子能研究所）。錢三強長期主持該所工作。1958年，中國第一座重水型反應堆和第一台迴旋加速器在這裡建成，許多科學技術難關在這裡攻克。這個研究所還在全國衍生出許多核科學研究機構，輸送了一大批優秀科學家和工程技術專家。

1955年1月15日，錢三強和李四光等在周恩來安排下，走進中南海的一間會議室。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陳雲、鄧小平、彭德懷、彭真、陳毅等聚集參加一次中共中央書記處擴大會議，主題是研究中國的原子能問題。毛澤東首先開宗明義：「今天，我們這些人當小學生，就原子能有關問題，請李四光、錢三強同志來上一課。」李四光取出一塊黃裡帶黑的鈾礦標本，闡明我國鈾礦資源情況和發展原子能的關係。錢三強接著介紹了幾個主要國家發展原子能概況，以及我國近幾年做的工作，他還用自製的蓋革計數器作了現場演示。

錢三強是一位實驗物理學家，但他一直十分重視理論研究工作，近代物理所建所初期，全所僅有五個研究組，其中就有理論研究組。1960年在關鍵時刻，錢三強又在所內適時組織黃祖洽、于敏等一批理論物理學家，開始對熱核反應機理進行探索性研究，探索了不少關鍵性概念和機制，為氫彈研製做了有益的理論準備。 後來，所裡這支力量的主要部分與核武器研究的機構進行合併，使得理論工作大大加強，進展迅速。許多核科學家回顧說，中國原子彈能事業得以順利進展，特別是能成為世界上從原子彈到氫彈發展最快的國家，錢三強的這種有預見性的安排，不能不說是一個重要原因。

夫婦倆是普通老人

錢三強和何澤慧，從1932年清華大學同窗，到畢業後分赴法國和德國留學，到1946年再會巴黎，結為伉儷，至今已整整經歷了60個春秋。每當有幸聽到他們談論自己的時候，總有一個突出印象，那就是不求個人索取，不講特殊，是兩位地道的普通老人。他們居住的是50年初蓋的老房子，光線昏暗，房間窄小，中科院多次請他搬新房，他們總是以住習慣了為理由執意未搬。家中每日三餐，洗衣縫補，都是自己動手。1981年初，錢三強訪問美國回京後患了心臟病後又因過度勞累，再次復發住進醫院。這樣，醫生只好作出許多限制。然而，他還是閒不住，書房裡經常在夜深還亮著燈，兩位老人還在為祖國的科學事業耕耘著。

錢三強從事科學半個多世紀了。然而，他並不是一個整天枯坐書齋的學究。打青年時候起，他便酷愛體育運動，乒乓球、藍球、足球、單槓、拔河，樣樣都上過場。在孔德學校時，他充當中鋒的校足球隊，曾獲得過北京中學生等級的冠軍；他對乒乓球的不僅愛好，還在規律上有所探討。79年，他曾專門為《體育報》寫過文章，從科學發展的規律談乒乓球的借鑒與創新。他長期是「旱鴨子」，不會游泳。79年夏，66歲的錢三強，硬是在青島海邊下了水，在何澤慧的教授下，他從幾米、十幾米、一直到幾十米，終在已逾花甲之年學會了游泳。

錢三強小檔案

錢三強，1913年10月16日生於浙江紹興（原籍為浙江湖州）。36年畢業於清華大學物理系，37年赴法留學，在伊萊娜·約里奧·居禮和弗萊德里克·約里奧·居禮的指導下，從事原子核研究。40年獲法國國家博士學位，46年獲法國科學院亨利·德巴微物理學獎金，同年，發現原子核三分裂和四分裂現象，47年任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研究導師。48年回國後，曾任清華大學物理系教授，北平研究院原子學研究所所長，中國科學院近代物理研究所原子能研究所所長，中國科學院副秘書長、副院長，第二機械工業部副部長，浙江大學校長，先後當選為中國物理學會副理事長、理事長，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中國科學技術協最副主席、名譽主席，全國政協常委，中國科學院特邀顧問等。1992年6月28日凌晨病逝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