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波是我小時候台中北屯鄉下的玩伴與鄰居,兩家相距不到二百公尺,往來密切。他家住在一個大宅院後方,蜿蜒小溪流過,小溪上的獨木橋就是他家出入的唯一路徑。 因為小而無猜,我們 一超玩彈珠、打紙牌、釘陀螺 , 我也常去他家串門子,因此他一家人,包括外婆、爸媽、妹妹們都與我熟識。
曉波的外婆綁小腳,喜著改良式旗袍,慈祥和藹,其一口鄉音,別人聽不懂,我聽得懂,可以交談 , 她也很喜歡我。曉波的父親王建文先生,那時是台中憲兵隊隊長,位居上校,又高又帥,出入官車乘載,在當時的戒嚴時期,很有官樣,但並無架子,每次看到我,就會喊辰彥來了。他又常到我家與執業中醫師的家父聊天、看報紙,所以熟悉的不得了。曉波媽媽,是個高尚丶婉約的漂亮女士,她在台中往豐原路上的潭子小學教書,每每在我家門口上下車,有時還會摸摸我的頭 , 可以看出她的愛心。至於妹妹,大妹、二妹與我年齡接近,又讀同一小學,也處的很熟絡。
從以上的描述,加上他小學只大我一年,高中又是上下屆,要說最暸解曉波高中以前的種種,非我莫屬。很遺槭,大家都知道曉波在小時候某個階段,他的母親被疑入罪,受到無情的審判處罰,這是一段悲慘的遭遇,曉波因而輟學,當了一 陣子的小混混,並拜某國防部長的父親為師,練就了一身武術。 同時王爸爸煞費苦心的忙著為他辦理重新就學、轉學 , 最後來到了台中二中。 同時來的,我記得有美麗島案坐牢的林弘宣 丶台大賴東昇教授的弟弟賴東弘 , 林弘宣後來成為長老教會的牧師,賴東弘去了法國留學,曉波則很輕易的考上台大哲學系,讀了研究所,留在台大任教。嗣因與陳鼓應教授等人,因殷海光教授案而被解聘。後來平反,再回去教學,娶了同是台大校友的學妹美嬌娘,直至退休,一路顛簸辛,竟有如此成就,可以說是人中翹楚,當然也要感謝美嬌娘大嫂的照顧關愛了。
曉波在台中二中就讀時,與孔德成先生的公子孔維益,還有少數活動力比較強的同子息交往頗深。大夥翹課喧鬧,一超玩、一起讀書,後來考上台大,委然不簡單,其他一起玩的人就沒那麼幸運了,可見曉波很聰明,很容易吸收所學,但因有正義感,有時會與老師教官衝突,甚至口角。曉波說他常打架,但在校內並未見過,在校外據說參加了公園幫,還是什麼幫,我不清楚,我相信他是在沒了母親的失落感下,所為的一種補償。王爸爸去官之後,從容擔任職位甚低的法院執達員,如此不亢不卑的精神,也是值得敬仰的佳話。王爸爸老年時由曉波夫婦把他接到台大宿舍照顧,我曾去看過他,他九十高齡還認得我,印象之深可想而知。至於妹妹們,由於我高中畢業後負笈北上讀書,連最熟的巧玲也未再謀面,很可惜,聽說她很早就因為失去母親過度憂鬱而逝去;其他二位不知近況,頗感遺憾。
我日前看到黃榮村教授的《我所認識的青年王曉波》一文,描寫曉波在台大時的點滴,很詳細。但這一段,因我讀法律系功課太緊的關係,加上我北上後一直不知曉波的去處及狀況,竟然很長時間失聯而難置喙。另者龍應台女士所寫的部分,則是曉波的自述,同樣可以參考。我於馬總統競選總統那年,在一個造勢活動上久別重逢曉波,欣喜之情,很難形容,我那時是大安民眾服務社理事長。在此,我要特別強調的是,他不恨不憎,早年與馬英九前總統交好,共同為釣魚台事件而奔波奉獻,後仍支持國民黨,主張和平統一,思維與情操,令人欽佩,可謂始終如一、毫無所懼,只可惜馬總統沒委以重任,否則當會有另一番氣象。
曉波的父親王建文老伯之喪,因曉波客氣未通知,不克親去鞠躬追悼,非當抱歉,然而很幸運的,參加了他千金的婚禮,也看到曉波生病到去世的經經緯緯,以上所有描述原汁原味,保證真實。
這漫長的中間,嫂夫人的辛勞,可想而知,在此也要為老鄰居老玩伴代為致謝。也謝謝各位長官及實賓的蒞臨 ,這個集會是曉波一家人及我們的榮幸,祝福大家,也為曉波在天之靈致上最大的問候。
(作者台灣大學法律系畢業,現為執業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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